风吹过高处的树梢

大地在酣睡中醒来
吐出一串哈欠
一群麻雀在门前的枣树丛中
议论纷纷 仿佛一个冬天的沉默
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父亲一早就拎出了两把锄头
在屋后的溪水中浸了又浸
像是一个急于上阵的士兵
抬头看看刚刚出世的太阳
把一支烟 狠狠咂出呛人的味道
每一年春天 他是第一个下地的人
他要趁着第一缕春风 把土豆种上
让一年的盼望 安静地发芽

而现在村庄已经拆迁 阳光
像一群顽皮的孩子 在父亲额头上
来回跳跃 他却浑然不知
失去了土地的父亲 像暮年的将军
从屋角拽出锄头 斑斑锈迹让他
悲愤不已 父亲把抽了一半的香烟
扔在地上 高处的树梢有风吹过
正一下一下撕扯着他寂寞的内心


花 事

最先睁开眼睛的是崖畔上
那一串一串的野迎春 山谷里的风
掠过她们的脸庞时 微微地
伸一下腰肢 就迎来了满脸的幸福
接着是漫山遍野的桃花 在蜂蝶们
未曾醒来的早晨 把粉色的爱情
挂满寂寞的枝头 然后是樱花杏花
漫山的连翘花和梨花 一场华丽的聚会
越来越多的花儿们乘着春风赶来

多么安静 又是多么的热闹
春天的情愫在心里悄悄涌动
她们不需要歌唱 只把小小的幸福
藏在花蕊深处 像是一滴颤动的露珠
甜透了每一个安详的日子 如同
那些年在田野里劳作的母亲 待字闺中
那么年轻 那么美丽 和时光一起
在我未曾到来的旧照片里 静止为永恒
如同今夜 花香总在岁月深处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