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朱自清《背影》,看梁晓声《父亲》,翻吴冠中记忆里的《父爱之舟》,眼眶总是不自觉地发潮。我想,天下的父爱大抵都是如此:伟大中藏着平凡,深沉里裹着温柔,这种爱,也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提起父亲,也许我有私心,总觉得他无所不能。他饱读诗书,兴趣广泛,既能侃侃而谈,又能提笔成文,尤其那些抒情文章,读来常常让人心潮起伏,催人泪下。正因为他操弄诗词文章,便也使我受到耳濡目染。可我资质平平,仅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我永远望其项背而不及。
我和父亲之间,特别是早年那些习以为常的小事,常常令我难以忘怀。
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跟父亲学背古诗词。我们通过记账,每天一两首地背,日积月累,时间一长,也就不少了。和小伙伴玩游戏,谁输了就让谁上台表演,唱歌或朗诵古诗。因我背了不少,也能摇头晃脑地背出《将进酒》《卖炭翁》一些篇目。看着那些孩子眼里的羡慕,我满是骄傲。那些年因了父亲逐字逐句的讲解,我受到了他的影响,在我心里很早就种下了爱好文学的种子,如今所写的信手拈来的小东西,都是父亲留给我的馈赠。
记得上幼儿园前后,他不大买玩具和零食,就喜欢买儿歌、唐诗、绕口令之类书目,让我很早接触到了这些文学经典,这对我幼小的心智和读书习惯得到了很大帮助。
除了学古诗词,还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老师布置了个任务:要求制作100根计数小棒。我回家跟父亲说了,第二天清晨,两捆扎得整整齐齐的小棒就摆在桌上,我兴高采烈地带着它上学去了。可放学回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小棒被同学偷走了。
那晚我半夜醒来,依稀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父亲正低着头削竹棒……第二天,又有了新的一捆,他还给每一根小棒涂上了红色痕迹,说这样就不会再丢。我高兴极了,可当时的我,竟然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想到,也没能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父亲的爱,既有书桌前的言传身教,也有学习上的帮助,又有生活里的点滴呵护。小时候的我体弱多病,一到冬天就咳嗽不止。他去城里向老中医讨来了小偏方,让母亲把萝卜切开,去了心,放上冰糖,然后放进锅里蒸,蒸好了趁热吃,使肺得到了滋润,这个方子叫“雪梨蒸冰糖”。其他也有熬荆芥汤,最终,我也记不清到底是哪个方子治好了我的咳嗽。再后来,父亲觉得强身健体才是根本,便想教我练太极拳。可惜我顾不上投入,到底没学成,而他自己倒坚持了几十年。见我对太极拳没兴趣,又变成了教乒乓球。从握不好球拍,到勉强接球,到有了基础,并建立起爱好。回想当时那些在水泥球台边度过的时光,感觉一直很美好,也一直藏在我心里。
读高中时,家离商洛中学稍远,我必须学会骑自行车。在父亲扶着自行车教我中,没费多大劲就学会了。但初上路,街上人川流不息,弄不好就会触碰摔跤。曾有一次,我在去学校的路上,不经意的一个回头,竟看见父亲也骑着自行车,远远地跟在我后面。我还以为是巧合,后来才知道,他整整一个周,一直这样,他不放心跟着观察我骑车子有没有问题,实则是对我最初时的保护。
如今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可在父亲面前,总还是那个需要依赖的孩子。遇到烦心事,免不了向他倾诉;拿不定主意时,第一个就想到他,他好像永远站在我身后,永远是我的依靠,生活有他,觉得可靠踏实。
父亲的爱,像春雨,雨前没有征兆,雨来没有声息,恰如杜诗说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但总能滋润着孩子们的心田;他又像和煦的南风,没有激荡,没有张扬,但总能在漫长岁月中吹绿幼苗。
年少不懂父爱深,比及懂时非少年。父亲是眼前的书,朴实无华,有说不完道不尽的真实;父亲平凡,平凡得像身后的山,永远是儿女们的依靠。在往后的日子里,愿时光慢点走,让我们守护着他,他呵护着我们,愿父亲一如既往充满活力,身体强壮。愿儿女们永远依偎在父母周围,享受那无尽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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