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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

母亲的樱桃树

来源:商洛日报
发布日期:2021-05-07 07:2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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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陕西

八岁那年,我家的新房子终于落成。外婆从她家樱桃树的脚跟上,刨出两株小苗送给母亲。母亲把它们栽到场院边,浇水、施肥,小心翼翼地侍弄着、呵护着。我和弟弟跟屁虫似的,一日看三回,只盼小树快快地长高长大,开花结果,我们就能吃上甜甜的樱桃了。
  好在樱桃树并不娇贵,它见风即长,两三年就开花结果了。我上初中时,这两棵樱桃树已经枝繁叶茂了。父亲在樱桃树下安放了石凳石桌,这里俨然成了我家最美的风景线。
  乍暖还寒的二月,樱桃树枝头就开始热闹了。羞涩的花蕾慢慢孕育绽放,先是向阳枝梢上的一朵两朵,然后一枝两枝,到最后粉里泛白的花儿绽笑在每一个枝丫。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熊耳山照到我家院子的时候,樱桃树朴素的花枝上就有蜜蜂热闹着,从这朵花飞到那朵花,从那棵树回到这棵树,嘤嘤嗡嗡地唱着歌,跳着舞。这时候,小伙伴们总要跑到我家的樱桃树下看花。母亲笑吟吟地坐在石凳上,手里正拿着父亲熬夜拧的麻绳在鞋底上飞针走线。
  山里的夏天总是姗姗来迟,“六一”到了,曾经羞涩的绿果果全部变成红玛瑙。当阳光再次拥抱我家樱桃树的时候,那攒在绿叶背后的红玛瑙就笑微微亮晶晶的挂在枝头,活色生香。我哧溜哧溜地爬上树,攀着颤巍巍的细梢儿,斜着身子摘下枝头那串又红又大的仙果儿,迫不及待地放在嘴里,卷起舌尖轻轻地吮吸,甜甜的汁水顿时让我口舌生津,满嘴溢香。那味儿一直甜到我心里,甜在岁月的长河里,以致后来,每每到樱桃成熟的季节,看着市场各种各样的樱桃,总会无数遍回忆当时的情形,感觉再也没有比小时候爬上自家樱桃树更好吃的樱桃了。
  樱桃年年红,岁月匆匆过。大姐和二姐出嫁之后,母亲和外婆一样,从樱桃树根挖了新苗,慎重地交给了她的女儿。从此,姐俩的院子里也多了几棵从娘家移栽过来的樱桃树。
  我结婚以后,大部分时间奔波在单位和租住的房子之间,很少回到木子的河西老家。那年大伯子盖新房,来行情的父亲带来了一棵樱桃树苗,说是母亲特意捎给我的。我随手把它栽在院子角落。心想,这蔫不拉几的小苗苗,不知道能不能成活?再说,我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栽这樱桃树有意义吗?没想到,母亲给我的樱桃树竟然活了,它静静地长在荒芜的院子一隅,长在了被我遗忘的记忆里。
  清明前回河西老家,老房子年久失修,濒临倒塌,一家人自然就聊起了翻修房子的话题。婆婆说,为了新房子空间大些,就砍掉樱桃树吧。我的心不知怎么就疼了一下。跑到杂草乱生几近坍塌的院墙边,细细打量着被我遗忘的樱桃树。当年只有指头粗的小苗苗,现在已经越过院墙爬上厢房顶了。密密的叶子簇拥着,一粒粒一撮撮绿色的小豆豆藏在其间,仿佛在偷偷打量我这不速之客呢。
  我站在树下,瞬间泪眼婆娑。这是老根长在娘家的樱桃树啊,这是母亲给我的樱桃树啊!而我,在平平仄仄的日子里,我从没有正眼瞧过它……
  我转过身,不敢再抬头看一眼樱桃树,风儿穿过树梢低唱,仿佛在诉说着流年离殇。
  我真的想母亲了!母亲静静地躺在竹林旁的山坳里快8年了。又到周末,我们姐弟几个回家给母亲祭坟,也许是上天悲悯,回家前夜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桃花雪。踏雪寻踪,一切是那么熟悉,那棵从母亲娘家树根下移来的樱桃树依然伫立在场院边,已经稀疏的枝头落了厚厚的积雪,它的根部,又长出了一簇簇小树苗……
  桃子说,窗外奶奶栽的樱桃树今年也开花了,枝头上也缀满了绿果果。哦,我差点忘了,母亲在她城里儿子房后的空地上,也栽了一棵樱桃树。
  站在母亲的樱桃树下,悲伤也成享受。我突然发现,有儿女的地方,都有母亲的樱桃树。
  我给木子说,如果真要翻修房子,请留下那棵母亲给我的樱桃树吧,那是牵挂,也是念想。如果可以,我也想给不知安家在何方的儿子的院子里栽一棵樱桃树。当树影儿映上窗户,我希望儿子能告诉他的儿女:这,是母亲的樱桃树。

本文来源:商洛日报作者:王艳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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